议政殿中。
皇上面色冷沉地坐在上首,眼底冷色被炉中飘出的雾气遮住,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令人心惊的窒息。
林明晰和贺然并肩而跪,昨日在殿上与群臣辩驳的伶俐口齿不知为何哑了嗓,静悄悄地低着头不吱声。
皇上被他俩如出一辙的沉默气得笑出了声,沉沉道:“你俩不是很能说吗?”
“怎么,没音儿了?”
贺然把脑袋杵得更低了些。
林明晰不动声色动了动跪太久僵了的腿,小声道:“微臣无话可说。”
“无话可说?”
皇上突然大怒而起,抓起桌上的折子猛地砸到了地上,咬牙道:“这就是你们给朕的答案吗!”
“昨日信誓旦旦地保证能将此事查个真相大白,今日抬着个来路不明的尸首跟朕说能破案了,这就是你们的交代!”
“娘娘,皇上吩咐过,任何人不得擅进,您……”
门外宫人的阻拦声响起,林明晰耳尖不易察觉地动了动,不等皇上怒气稍减,张嘴就说:“皇上,微臣二人真的尽力了。”
“这案子人证物证俱全,事事皆是指向国公府,显而易见,小国舅死于他人之手,国公府难消怒气,索性就策划了这一场报复,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,压根就没有多说的余地。”
林明晰一脸为难地叹了口气,不怕死地说:“微臣心知此事宣扬开来对国公府影响极差,可老语有言,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,国公府虽与皇后娘娘相关,那也当同与常人论处,有罪当罚。”
闷了半晌的贺然闻言面露赞同跟着点头,梗着脖子说:“林大人所言不错。”
“皇上,微臣等人纵然是有心庇护国公府罪行,维护皇后娘娘颜面,可事到如今,世人的眼睛都盯着呢,微臣等人就是有心也是无力。”
“再者说,国公府如此跋扈,视无辜百姓生死如草芥轻贱,这本就……”
“放肆!”
“国公府百年声誉,岂能容尔等胡言污蔑!”
急急赶来的皇后推开了阻拦的宫女,面沉如水地迈步进了内殿,从林明晰和贺然的身边经过时,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充斥着挥之不去的阴霾之意。
但凡眼神能杀人分尸,他俩大概早就成了粉末。
林明晰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再多说。
贺然也适时地止住了自己作死的步伐。
他俩齐齐噤了声。
皇后走上前直挺挺地朝着皇上跪了下去。
她叩首掩面,含泪道:“陛下,二人大人秉公查案,臣妾本不该多嘴,可事关臣妾娘家老小声誉,臣妾不得不多言几句,望陛下能给臣妾一个辩解的机会。”
皇后年少便成了皇上的妻。
册封皇后多年,行事恭谨有度,从不偏颇。
饶是盛怒中的皇上对上发妻的泪眼,也不由得心软了几分。
皇上忍着疲惫点了点头,摆手道:“皇后先起来。”
“来人,给皇后看座。”
皇后拒绝了来扶自己的宫女,郑重其事地说:“臣妾今日来,是为国公府不良之行向陛下请罪,身负重罪,臣妾不敢擅起。”
皇上眉心无声一皱,凝声道:“请罪?”
“皇后此言何意?”
皇后忍住眼中之泪,俯首哑声说:“臣妾父母受有心之人撺掇,漠视国法家规,擅命人将关押于顺天府大牢中等人毒杀,假造畏罪之相蒙蔽世人。”
“臣妾自知此罪甚大罪无可赦,特前来替家中父母告罪请罚。”
她说着艰难地停顿了一下,以首抵地双手抬起将头上象征着皇后身份的凤冠缓缓摘下,忍泪道:“百姓乃是国之根基,王法不得超越人命公道之上。”
“就算是臣妾母家,也当于常人同论,有罪当罚。”
“臣妾出自国公府,受父母养育深恩,承皇家隆恩庇佑,身为一国之母,却未能行教导幼弟之责,约束家人之能,以致生出此等大错,是臣妾无能之过。”
“臣妾自知辜负皇恩,辜负百姓信任,不敢妄求皇上宽恕,只是二位大人刚才所说之言有不实之处,求皇上严查,莫要让臣妾父母背负不实之罪,也莫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。”
她说完重重叩首,掷地有声地说:“恳请皇上严查此事,还死去的无辜百姓一个公道。”
皇后声泪俱下地说了半天,一字不提自己死去的弟弟,字里行间说的都是己身之过,百姓无辜。
她这番话一则请罪,二则是将国公府从更大的乱局中摘了出来。
格局瞬间就大了不少。
贺然和林明晰在无人能察处对视一眼,二人眼底遍布微妙。
成了。
半个时辰后,贺然和林明晰先后出宫。
在宫门口等了半天的苏沅见林明晰是自己走出来的,眼底立马就绽出了一抹亮光。
她对着林明晰招手:“这儿!”
林明晰闻声看去,仿若被冰霜冷冻了许久的脸上融开了一丝浅笑。
仿佛刚刚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与他无关似的,瞬间就变了一个人。
贺然见状牙酸地啧了一声,揣着双手闷声说:“你可别高兴得太早,皇上总共就给了三日期限,若是不能将此事办好,你我都讨不着好。”disixs.M
林明晰眼睛还黏在苏沅身上,想也不想地张嘴就说:“到了这个时候,不管是皇后还是国公府,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咱们查案,三日足够了。”
若是查不清,这个大锅就会结结实实地砸到国公府的头上。
国公府的人比他俩更着急。
贺然面无表情地吐槽道:“你倒是想得开。”
他懒得理会林明晰和苏沅的浓情蜜意,甩了甩袖子转身上了等着自己的马车,掀开车帘对林明晰说:“你跟你娘子回去吧,我去趟衙门,明日见了再说。”
林明晰扭头望了他一眼,狐疑道:“都这个时辰了,你去衙门作甚?”
贺然破罐子破摔似地靠在了车窗上,漫不经心地说:“皇上说办不好这事儿就摘了我的官帽,让我回家去种地,这官当得一日赚一日,我得趁着官帽还在的时候,去找有些人耍耍威风,顺便见识一下,某些人踏雪无痕的本事。”
林明晰闻言面上多了些许不可言说的微妙,笑笑摆手。
“那我就不送贺大人了。”
贺然翻了个不客气的白眼,马车蹬蹬蹬地走远。
苏沅眼巴巴地看着林明晰走到跟前,急不可耐地蹦下去抓着人左右看了一圈,确定没多添点儿什么伤,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。
她拽着林明晰上了车,等马车跑出去一截才谨慎地问:“没挨打吧?”
林明晰笑着摇头。
“没。”
苏沅满是疑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,不解道:“就你跟贺然干的那事儿,皇上没生气?”
林明晰身子一歪倒在了她的腿上,半合着眼慢条斯理地说:“皇上很生气。”
准确地说,气得差点当场让人把他和贺然拉出去砍了。
要不是皇后及时赶到,他俩这会儿估计还跪着呢。
仿佛是猜到苏沅在奇怪什么,林明晰调整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躺好,慢悠悠地说:“皇后娘娘把我俩给救了。”
“你在开什么玩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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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沈兄!”
“嗯!”
沈长青走在路上,有遇到相熟的人,彼此都会打个招呼,或是点头。
但不管是谁。
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,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。
对此。
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。
因为这里是镇魔司,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,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,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。
可以说。
镇魔司中,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。
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,那么对很多事情,都会变得淡漠。
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,沈长青有些不适应,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。
镇魔司很大。
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,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,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。
沈长青属于后者。
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,一为镇守使,一为除魔使。
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,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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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一步步晋升,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。
沈长青的前身,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,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。
拥有前身的记忆。
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,也是非常的熟悉。
没有用太长时间,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。
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,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,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,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。
此时阁楼大门敞开,偶尔有人进出。
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,就跨步走了进去。
进入阁楼。
环境便是徒然一变。
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,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,但又很快舒展。
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,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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